要去牛栏江，就要做好打“持久战”的准备。山高、坡陡、弯急，险山峻岭，大风呼啸。然而，只有到了牛栏江，才能领略山的雄浑、水的壮阔、田园绮丽、生命顽强。让人震撼的，令人流连的，总是引诱着人深入其中，再三窥探。

　　春日的牛栏江，水天一色，波光粼粼

　　大山里的“循环经济”

　　一路蜿蜒盘桓朝下，驶过1000多米落差的“大山皮坡”，直到刹车片因长时间踩踏发出焦糊味，才终于抵达牛栏江第一站——贵州省毕节市威宁自治县海拉镇海元村铅厂组。

　　这是一个仅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寨子，距牛栏江仅百米。寨子前后都是巍峨高耸的大山。山脚，牛栏江浩浩荡荡地向西奔腾而去。仰起头，碧蓝的天空，像一条蓝色的绸带盖在头顶。寨子夹在两山中间，像一串镶嵌在山坡上的配饰，并不显眼。

　　牛栏江畔春意盎然

　　在牛栏江沿岸，这样的寨子随处可见，但深入了解，每个寨子之间，都各有千秋。

　　走进寨子，一株繁花盛开的杏子树迎风飘散着粉白的花瓣，再走近，淡淡的酒香萦绕鼻尖。院墙之间，乡村振兴的墙绘和移风易俗的标语别有意趣。鸡在鸡舍里散步啄食，牛在牛栏里嚼着草料，酒窖里酒糟正“蒙头”发酵，整个村子安静又整洁。

　　海元村铅厂组墙绘

　　海元村党支部书记曾朝顶说：“这个组只有69户人家，大多都靠养牛、煮酒为生。”除了外出务工的年轻人，寨子里剩下的村民，都把养牛、酿酒当成事业来做。春天，在地里种苞谷，苞谷成熟了拿来酿酒，剩下的酒糟用来养牛，排出的牛粪再种苞谷。一年四季，循环往复，日子在安稳平静中，一路向前。

　　牛和酒，大多都卖到一江之隔的云南。“车停在家门前，装好货，开上就走，方便。”村民冷桶乖对家乡的变化很是满意。大山环抱的寨子，想要找到出路，实现这样的“循环经济”却是不易，铅厂组付出了几代人的努力才蹚出来。冷桶乖回忆说：“当初守着几亩碎地‘苞谷洋芋过日子’，一家人节衣缩食，想上个街，光爬上寨子后面的大山就已经耗尽力气，更别说发展。吃过的苦，数都数不过来。”

　　终于，盼到柏油路修到家门口，出行方便了，出路也跟着变宽了，挣钱的心思也活络起来。慢慢的，养牛、煮酒在这个寨子成了“气候”，经验越来越丰富，销路越来越广阔，冷桶乖说：“大家都松了一口气，日子越过越好了嘛。”

　　牛栏江畔“桃花源”

　　顺牛栏江而上，穿过群山，便来到了海元村大坪子组。刚一进村，便有一种遇见“桃花源”的豁然开朗之感。

　　海元村大坪子组蔬菜基地

　　房屋背靠大山，门前菜地平整，这里一畦小葱、那边一畦蚕豆，莴笋、萝卜、马铃薯……各色蔬菜生机勃勃。

　　这个被牛栏江紧紧环抱在怀里的村子，仿佛得到上天的眷顾，不仅地势相对平坦、土地肥沃，且拥有得天独厚的小气候，山顶树木嫩芽才开始蠢蠢欲动时，这里的花瓣已经纷飞如雨。春天，总是最先光顾这里。

　　海元村大坪子组一角

　　勤劳的村民也紧紧抓住这份自然的馈赠，把村头的菜园利用到极致。“我们一年种四季，像小葱这种高产的作物，一分地一季就能挣到2000多块。”村民邹元成种了17亩地，蔬菜成熟就运到海拉镇上售卖，一年到头，忙得不亦乐乎。

　　海元村大坪子组田园风光

　　大坪子组有土地210多亩，坝子地也有100余亩，这些土地，成为村民赖以生存的“家底”。

　　正在翻地准备种植小黄姜的国翠珍说：“在我们这里，只要人勤快，一年四季都有新鲜菜吃。”在她身旁，地块之间，沟渠纵横，水流匆匆。2023年，镇政府实施了海元村特色田园示范项目，为群众修通了水渠，家家户户轮流开闸用水，极大地方便了发展种植。

　　村子旁边的缓坡上，未摘的黄果还黄橙橙地挂在枝头。邹元成说：“我们这里气温比较高，黄果种植效益也好。这个黄果，如果秋天不摘的话，转过年春天又变绿了，继续生长，秋天又会成熟变得金黄，所以又叫‘再生果’。”摘下一尝，酸甜交融的味道，很是爽口。

　　大坪子组种植的黄果

　　被保护起来的溜索寨子

　　在海拉镇，提起花果村大石头组，大家都会说：“噢，知道。就是那个整体搬迁的溜索寨子！”

　　重回大石头组，村口的柳树上挂着一块写着“溜索村搬迁旧址”的牌子。溜索还在，紧紧贴着山脚修建的十几间土坯房子也还在，除了依旧咆哮着的江水声和偶尔响起的鸟鸣，这里寂然无声。

　　大石头组旧址

　　2018年1月，媒体报道海拉镇花果村大石头组移民搬迁工作时写到：“当地21户人家的各种生活用度全靠一根溜索来完成，这溜索不仅是当地村民的交通工具，更是21户人家的‘生命运输线’……2017年，海拉镇花果村大石头组开始整体搬迁……他们舍不得故土，但又对新的生活充满期待。”8年过去，村子被保护起来，成为人类曾与自然博弈的历史遗迹。

　　2018年4月，卯米会跟随家人从花果村大石头组搬迁到了威宁县城朝阳新城小区，拥有了一套100多平方米的新房子，从此开启了他们的“交换人生”。

　　他们三兄妹换了新学校，拿到很多奖状，父母为了更好地支持兄妹三人上学，选择在家附近打零工，一个月能挣5000多块钱，一家人生活保障不成问题。小区里还有扶贫车间，时不时接一些手工活在家里做，也能挣到一些钱。他们感慨道：“要不是国家的好政策，我们家做梦都过不上这样的好日子。”

　　同样从花果村大石头组搬迁到朝阳新城小区的马竹英，也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城里人，每天有了闲暇时间就在小区里溜达，她说：“小区修得漂漂亮亮的，生病了几分钟就到诊所，孙子上学就是十分钟路程。”

　　从困守深山的“溜索绝境”，到“拎包入住”的县城新居，再到业有所成的美好生活，花果村大石头组易地搬迁群众终于实现了“一步跨千年”的奇迹跨越。

　　行走在牛栏江，时刻被感动着，因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，更因为这里的人们从未屈服的勇气。

　　牛栏江以最柔软的水流劈开云贵高原的崇山峻岭，居住在牛栏江畔的人民，以柔软的血肉之躯，扛起世世代代的生计和出路。面对严苛甚至有些恶劣的自然环境，他们或养牛煮酒、勤劳耕耘，或审时度势，拥抱新生活。他们在大山的褶皱里，写下了自己的英雄史诗：把困境碾碎成土，在上面种出春天。（作者单位：威宁自治县融媒体中心）

　　[编辑：王正]